对话26年不联系家人的逃犯:“早知道这里这么好,我就不跑了”-在江城
对于那场改变一生命运的斗殴,梁某已经记不住好多细节了。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,如果当时不是持刀刺人,他不用躲藏26年,不至于妻离子散,不至于父母故去了都不知道。
“其实就是那几十秒。但是一生因此改变了。如今后悔地不得了,不得了。”他眼神中充满了落寞与懊悔。
改变命运的斗殴
那是1992年的一个晚上。梁某是后来被抓到后,才想起是8月16日。他只记得那天白天下雨了。家里种菜为生,他负责上街售卖。因为下雨,当天没有什么事情做,他约朋友一起去镇上看电影。晚上一起喝了点酒,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。
快要进村子的时候,遇到七八个骑着自行车的人。车辆发生了碰撞,双方发生口角然后厮打起来。他记得当时一片混战,然后兜里有一把卖菜时候使用的折叠刀,他用刀猛刺了两下。对方有人被刺中了。
从拔刀到出刀,用时大概几十秒。从此他的人生彻底改变。
逃亡的时候,儿子才出满月不久
“其时,我直到被抓了,被送到了看守所之后,我才知道那个人死了科技证道。”1月10日的吉林市,冬日暖阳斜照,气温最高达到了零下1摄氏度。但这并没有改变梁某的心情。坐在看守所的谈话室内,他数度哽咽,热泪纵横。
其时,他结婚才两年多,儿子刚出满月不久。家中父母俱在,一姐两哥对他疼爱有加。尤其是母亲,对他这个最小的儿子更是格外关爱。虽然经济条件不算十分富裕,但是也算美满幸福。
一切都是从他刺出去的两刀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“我当时兜里有1000多块钱。当时也算一笔不小的财富了。”梁某坐在椅子上冷宫欢,双手轻搭在桌上奥斯特里茨,一副手铐摆在胸前,安静地回忆那段26年来,不停在回忆却从不敢仔细回忆的过去。
最惨的时候,一天只吃一顿挂面
梁某并不知道被刺伤的人是否有生命危险。“我知道这个事不卢恬儿小,赶紧跑吧。”他逃窜到了内蒙古某地。那里,当时管理比较松散,他可以从容地打工。
身上的1000多元钱终究是花没了。第二年,苦日子来了。在没有找到工作的交接时候,他只能住在“大车店”里,一张通铺睡十几个人。没有多少钱了,只能忍饥挨饿,“每天只能吃一顿饭,还是挂面。那也得忍,不然第二天可能连一顿挂面都吃不到了。”
第三年开始,他到了一个小煤窑工作。在这里,他一干就是20多年,直到小煤窑被关闭。尽管充满了危险,尽管劳作很辛苦,他毅然干着,因为这里能够给他一份收入,提供吃饭和住宿。
直到后来某一年,他借着一次特殊的机会取得了合法的身份,还与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同事结婚了。生活看起来又回到了正轨。
“但是我知道,早晚会有这一天,会被抓。有时候也心存幻想,如果不被抓,就这么着吧,自消自灭得了。”梁某告诉新文化报·ZAKER吉林记者,这么多年,他也在努力去淡忘过去,有时候还在幻想之前只是一场梦,没有发生过那件持刀刺人的事。
26年从不与家人联系,也难受
从梁某逃离案发现场之后,他就再也没有和家人联系过。包括最疼他的母亲,他新婚两年的妻子和刚出满月不久的儿子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,能让一个人26年不与家里联系?真的没有想过家,想过亲人吗?
“想啊,咋不想呢!尤其过年过节的时候!”说到这个话题邓晓坤,梁某一直轻搭在桌上的双手从平放变成了抬起:“有时候,一个人喝酒,心里那个滋味啊,那个难受!”
梁某说,他知道如果与家人联系,很有可能就会被抓到。另外一半的考虑,就是和家人联系后,家人会担心他,于事无补,徒增牵挂。
“后悔死了!当时那么冲动干啥?!真的太恨自己了,太不值了!”如果不是戴着手铐,梁某甚至可能会抽自己嘴巴,“人家长啥样我都不知道天控者,姓啥叫啥也不知道。邱小冬你说这是何苦来的!”
这些年,梁某也有好多次想偷偷回家,看看父母妻儿。“哪怕远远地偷偷看看也好,可是又怕忍不住。挺纠结的,然后就一拖再拖,到了今天我们的甲顺。”
妻离子散,现任妻子不知道他的过往
梁某现任的妻子并不知道丈夫是一个命案逃犯。他谎称自己父母离世,与哥姐关系不好才远离的。所以,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江新资讯网,他的心情和脸色都不好,妻子也没有怎么起疑心。
但是,他被抓后,当地警方已经通知了他的妻子。“我们没有再见过,也不知道她咋想的。”梁某对新文化报·ZAKER吉林记者称,此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被抓住后妻子的表情,但是没有一次想象成功过,“不敢细想”滴血深宅。
事发前,他有一位妻子,还为他生了儿子。但是阮明智,他一直不知道两人的情况。直到到了看守所,民警曾经告诉他,前妻已经改嫁,孩子跟着母亲走了。但是去了哪里,这些年过得怎么样,是否在记恨他,梁某完全都不知道。
“无论如何,都对不起他们娘俩。更对不起最疼我的母亲。也对不起被害人一家。”提到亲情,梁某眼泪纵横,任泪水顺腮淌下。
“我不是个心狠的人”
梁某评价自己说,自己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。平时言语很少,不惹事,不生非。“看到要饭的,我都给点。看到谁过得不好,我也帮忙。”
记者问他,“不心狠,能用刀捅人?不心狠,能26年不与家人联系?”他说捅人只是一念之差覃兆明,不与家人联系一半也是替他们考虑。
“无论怎么说,还是遵纪守法,好好做人。不要跟我似的,弄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”梁某感叹到,潜逃的生涯很难过,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。
看到法制节目就换台,听到警笛就害怕
尽管已经取得了合法身份,但是所谓做过坏事心虚,梁某说再次成家后购买了电视,但是遇到法制类节目他就会换台,“看着心里难受”。尤其有一段时间,电视中总是播出逃犯被抓、嫌疑人被捕的新闻,他说自己感到特别害怕。
“我们那地方比较偏僻,很少有警车出现。但是一旦出现警车,我心里就突突,害怕是来捉我的星际机兵。”梁某说,每次看到警灯或者听到警笛,就会害怕担心。“带灯的,除了救护车,我都害怕。”
最难过的还是想念亲人。梁某说,他除了知道自己有个儿子,对儿子可以说是毫无所知。不知道他长啥样子,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,不知道他是否记恨自己。
他觉得自己特别不孝。父母均已在他逃亡期间去世,他却毫无所知受益匪浅造句。甚至大哥也已经去世了,二哥也已经64岁了。
“曾经还幻想过,某一天会见到父母哥姐等亲人。可是又不敢想象见到后会咋样。就是那几十秒,人生就是转念间啊!”梁某说,如果不是被抓了,他还是会选择“消失”下去,直到某一天客死他乡。
“早知道这里这么好,我就不跑了”
让记者哭笑不得的是,梁某说他当时选择逃跑,相当一部分原因竟然是怕在看守所遭罪。“听一个朋友说过,进了看守所会很遭罪,会挨打,不死也脱层皮。”梁某对新文化报·ZAKER吉林记者说,到了看守所之后,发现完全和传说中的不一样。
“这里很好,管教对我们都很文明,没人打我。每天还能学点法律等知识。我要早知道这里这么好,我就不跑了。白跑了20多年,早进来现在都差不多能出去了。”梁某摇着头苦笑说。
梁某的管教刘燕明介绍,梁某到看守所后,表现一直不错,比较遵守监规。“刚来的时候心理压力比较大,比较案情重大,心理负担较重。我们与他做过几次心理沟通,他已经好多了。认罪态度也比较好。”刘燕明说,梁某现在只是在等待最终的宣判结果。有时候也会发些感慨,感叹人生如梦。
“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度过了。如果可能,假如还能出去的话,我想要好好对待每一位亲人。”采访结束的时候,梁某如是说。
站起身的时候,梁某的双手靠拢在一起王则天。手铐的金属链,在半空中轻轻闪晃几下,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新文化报·ZAKER吉林记者 李洋 摄影 李洋